毕传国发表于2006-08-13 10:53|

如歌年华

    那个夏季，正是新加坡歌星韩宝仪唱的那首《粉红色的回忆》歌曲流行之时，我独自下江南，来到一繁华的都市打工。繁重的体力活，让我这个刚出校门，只有18岁的农家子望而生畏。但生活的艰辛，迫使我必须学会忍受，选择坚强，只好用滴滴汗水去兑换微薄的工资。
    在都市的夹缝中谋生，打工者的生活是单调而又枯燥无味的。每天下班回宿舍，除了与同伴打扑克、下象棋或者到街上去看热闹，接触外面的世界，只有靠小小的半导体收音机。我天生就是喜欢听歌、唱歌！记得当年流行的《冬天的一把火》《我的中国心》等流行歌曲，都是从小收音机中学会的。为了能听到更多、更好的歌曲，1986年春，我攒下二个月的工资，买来了一台红灯牌收录机，所以每天晚上，同伴们都喜欢到我房间来听歌。
    在“绿肥红瘦”的初夏时节，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在离厂不远的玩具厂门口，遇上几个从家乡来江南打工的女孩，共同的乡音，在陌生的城市不仅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同时也感到格外亲切。通过频繁的接触，几个女孩还经常到我们宿舍中串门、闲聊，于是乎一个叫梅的女孩走进了我的视野，她的眸光含情如水，每一次对视都让我怦然心动。我们在一起说笑，仿佛是一见如故的知心朋友，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为了与梅能经常见面，我向同伴们建议，我一星期两次请他们几个家乡女孩到宿舍来搞老乡联欢会，大家都异口同声表示赞成。
    在联欢会上，我首先跳一段当时正流行的迪斯科，还清唱了一首《恼人的秋风》，真是大出风头，梅则清唱了一首《粉红色的回忆》。联欢会的质量不是太高，但给我们这些远离家乡的打工者，却带来了无穷的快乐。连平时默默无闻的同伴老唐也在晚会上唱了一曲现代京剧选段《提篮小卖》，将晚会推向了高潮。就这样，一星期有两次与梅想见的机会，我还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觉，这种朦朦胧胧的初恋滋味，我与梅都心有灵犀，只是不好开口，去擢破那层美丽的窗花纸。
    天气转凉，转眼又到了初秋，就在前几天，梅与其它几位家乡女孩，因玩具厂工资太低，又跳槽到离我住处40公里外的西郊造纸厂上班。正当我思念梅的心情愈来愈强烈的时候，梅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原来她是来请我们到他们宿舍去搞联欢晚会。
月到中秋分外明。那是个中秋夜晚，我们几个同伴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最好的服装，带着收录机，乘了一小时左右的公交车，来到梅的宿舍，一直闹到11点才散场。
皎洁的月光下，梅送我们出厂大门，同伴们知道我与她有话还讲，便悄悄的先走了。当我俩走上一小桥，我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拥抱梅。刹那间，一股暖流遍及全身，这是我第一次与钟情的女孩亲密接触，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迅速沁入我的心扉，宛如品尝一茶百年的古酒，让我心醉。梅深情地对我说：天不早了，回去吧！过几天，我再去看你！梅的话让我感到十分幸福，从此，我坠入情网，梦境里时常出现她的笑容。
    往后的日子，我常在繁重的劳作之余，心里默默地企盼着能再与梅相见，憧憬着与梅的恋情能够开花结果。然而，一连半个月都没见梅的身影。为了讨个说法：我多次找到梅的厂里，她总是避而不见，其他几个家乡女孩告诉我，梅说她现在还小，不想过早谈恋爱。面对这样答案，我一下子如坠入雪山的冰窟，失恋的打击让我无处发泄。唯有在日记里写下缠绵悲伤的文字：千百次打开录音机听邓丽君的那首《千言万语》；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悉她缠绕着我，我每天都企盼，快快赶走爱的寂寞，那一天，你对我说，永远爱着我，千言万语，随风吹落……
    光阴似箭，春风又绿江南岸。在1988年的这个春天里，父亲来信告诉我：我户口已被农转非，家里正在找关系，安排我进厂上班。告别农民身份，到进厂端“铁饭碗”、当工人，这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内心的喜悦冲淡了往日失恋的痛苦滋味，我重新振作起来，恢复往日的朝气。
    窗外，油菜花黄，一天下午，我正倚着床头看一本《宋词赏析》，梅又出现在我的门前，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次梅不仅对我问寒问暖，而且带来了我喜欢吃的甜点心。梅的柔情终于化解了我对她的怨恨，我俩似乎热恋起来。
   漫步昏黄的路灯下，我俩交谈着，常常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路程，有时不知不觉能走了10华里的马路，玩到凌晨一、两点，也感不到疲倦，爱情的力量真够伟大。然而，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别人的一句话，使我与梅的恋情划上了句号。
原来，一天下午，梅的另一个女伴，在街上遇到我告诉我，梅原先因我是一个农村老百姓，没有什么前途，而拒绝与我谈恋爱，后听说我要成为国营单位里的正式工人，有劳保、拿工资，便主动来与我和好如初！听她一席话，我仿佛如梦初醒，梅的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一下子被毁掉了，原来梅是这样一个嫌贫爱富，自私自利的女孩，最纯洁的初恋情感怎能被这种势利小人的感情去亵渎。我决定结束与梅恋爱关系。
     在绵绵的雨中，当把我的决定告诉梅时，她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大声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也不知说什么为好，便咬牙冒雨跑出梅的视线。后来梅不知多少次找我，我一直躲在厂里边不肯见她……
    时过境迁，今天已为人父的我，每当再次回忆这段初恋的情感。我内心常常责备自己，不该把爱情想象得太完美，真正象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泊与祝英台那种经典的爱情故事，人世间到底能够再演多少回呢？生活当今社会的人，要想得到不带功利、世俗的爱情是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