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鹤放云发表于2013-12-02 19:47|

品味


•罗兴发•

   味——在中国审美语系里，非常有意思，要从学术上把它解释得很清楚，似乎很不易，但是，似乎又人人明白，有味无味，味浓味淡，谁不明白呢？味同嚼蜡，索然无味， 意味深长，耐人寻味，在具体欣赏艺术作品时，竟然还有如此之丰富。艺术欣赏，造出一个味字来，这本身就够我们津津有味地品上一番。品味，居然还可以生出很多趣来。最近读了漫画家侯晓强一幅漫画《农民工的梦》（附图），既觉得漫画有味，还觉得拿它来关联着写写文章，也是挺有趣的。

    就侯先生的漫画，我还写了一个段子：

    杜甫歌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侯哥跪求：“请杜工部为民工立言。”杜甫曰：“侯哥何不自己立言？”侯哥拿出了自己的漫画作品《农民工的梦》。杜甫叹曰：“后生可畏，你比我思想先进，不过，老夫可不能够拿你的画去上折子哟。”

    这个段子，显然是在评头品足漫画家的作品。品评用段子，是卖弄吧？或许正是，因为有位时常夸耀得过漫画评论奖的先生说，漫画论坛谈诗是卖弄。于是我才把杜甫和杜诗用来对照侯先生的漫画作品，如此卖弄一下，真还有些趣味。

    杜工部是建设部副部长，建设部长官也不能够随便打官腔啊。如果他向上面打个报告：要从体制机制上解决农民工的住房问题。那么，建设部长官的乌纱帽恐怕就戴不稳当了。上面会申斥，农民工的住房问题，难道还要在商品房与廉租房的体制机制之外去另建一套体制机制么？建设部长官不能够如此上折子，却能够写诗，他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如此写了，宰相没责难他，恐怕宰相及其世世代代的后人都在称赞：杜老，你有圣心才是诗圣啊！要说侯先生的漫画《农民工的梦》有味，味在哪里，读一读杜工部的诗，再想想杜甫为什么不上折子，那味嚼起来恐怕才真正是很深长的呢。

   说漫画论坛里讲诗是卖弄的先生，他却在论坛里大打官腔：必须立个规矩，定个章程，形成条文，切实尊重、保护艺术人才，国家有关部门及社会组织应采取必要措施，及时解决困扰他们创作和生活的实际问题。假如让杜工部把这话搞成折子弄上去，估计上面会说：李白不是翰院士吗？杜甫不是建设部长官吗？如果让杜甫穿越到现今天，当他把这个折子递上去的时候，得到的答复可能是：现在连一些三流漫画家，不是都做了编辑了吗?郭敬明、韩寒不是很发财吗？杜甫还有什么话要说？

    说实话，这样的假设对杜甫是一种侮辱，杜甫的智商会这样低吗？作为士人，杜甫肯定有着深厚仁慈博爱之心，但是，理性的思维同样深沉博大，官话确实要有，因为官话能够落实仁慈博爱，但是，一旦要弄成官话折子，就要考虑官话是否能够实施，有没有实施的具体条件，以及怎样实施等等。如果讲官话本来就缺乏缜密的思考，或者成为一种哗众取宠之用，人们对官话的期待信任，就会变成对官腔的厌恶。当仁慈博爱不能用官话来落实的时候，仁慈博爱就用艺术的方式来表达。所以，杜甫写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从杜甫与他的诗里，我们再一次体会到了艺术表达的作用。

    当我们有了上面一些认识，再来体味侯晓强先生的《农民工的梦》，耐人寻味，意味深长，就不仅仅是漫画作品的本身了，漫画家为什么要用艺术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而不是直接上折子，说官话？画外之味，更是别有意味呢。我甚至认为，体会这个意味，比欣赏漫画作品本身的味，于我们如何认事，认艺，则更有意义。

     说在漫画论坛讲诗是卖弄，此先生自己却在论坛里大打官腔，确实这才是真正的哗众取宠——不折不扣的卖弄，很是大言不惭。如此大言不惭，真还应该从杜甫慎上折子却圣心写诗这事儿去品味品味，学会认事，学会认艺。

     在品评《农民工的梦》的时候，我特地弄了上面这么一个段子，也有回敬大言不惭先生之意。

     漫画论坛里谈谈诗，学学诗，从诗中汲取艺术营养，真还有助于我们把话讲得有味道一些。
  
     我看过一些所谓的漫画评论，不仅只是干巴巴，而且面目可憎，就那么几个形容词在那里翻来倒去。那几个形容词就是，高、精、尖、硬、挺，深、广、大、厚、远，再加一个更。用语也就那么一副模式：“无论高度、深度、广度、厚度，还是宏大与深远，都是空前的”，“更精湛”,“更尖端”，“硬起”，“挺起”。一篇所谓的评论文章，无非是把别人的作品内容用文字讲述一遍之后，再如此重复堆砌一些形容词而已，高帽子多重几顶，皇冠戴了又重草帽，草帽上面再加花圈。卖弄形容词，根本谈不上有理论有逻辑的分析，令人读了毫无收获，索然无味。写评论，怎么只能是这样呢？写评论也可以是千姿百态，味道百出的呢。

    能够卖弄卖弄形容词，以为就可以弄评论了，其实，底子里是不学无术，所以才有了对学诗谈诗肆放厥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虽然已经被我们念成了顺口溜，但是，要弄清楚诗中的味，画中的味，弄清楚诗味与画味的关系，不学无术恐怕是不行的。这个学术问题，不学无术之人，想卖弄恐怕都卖弄不出来呢。洋洋得意出席了全国漫画理论研究会，咋就连这样一个学术题目都卖弄不出来呢？事之不识，艺之不识，好打官腔以哗众取宠，学之无术也。

    侯晓强先生的漫画《农民工的梦》，我没有在这篇文章里具体而细致品其味，因为我只想写成艺术杂谈，就请同样喜欢侯先生这件作品的先生们原谅了。有时间以后可以专门写。但是，我更要再自吹自擂一番，若问侯先生为什么要画出够让我们品味的艺术作品来，而不是将应该由艺术作品表达的内容制成官腔，这个极可品味的问题，这篇文章里的引述，未必就没有耐人寻味之处。

                                      2013年1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