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红发表于2012-11-02 19:39|

记得小时候，老家一位婆婆为他儿子算命。那算命先生说他儿子以后有“同志资格”，要“戴手表”。那婆婆听到这些，高兴得合不拢嘴。现在她和她儿子早已不在了。她老人家怎么也想不到，手表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物，而同志的含义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那时候同志代表政府部门的干部，“张同志”、“王同志”是很受人羡慕的称谓，而现在却完全是另外一层含义了。只有年龄大点的老同志还喜欢称呼人家“同志”，如果叫到年轻人，是不怎么招人待见的。    比“同志”命运更惨的还有“小姐”。以前“小姐”可是对大户人家女儿的称谓，相当高贵，现如今也具有了特殊含义，成为某些灰色行业从业人员的代名词了。到饭店就餐，喊服务员“小姐”的话，人家选择性耳背；喊声“小妹”，服务员飞快就跑来了。遇到脾气毛的，你喊小姐人家会杏眼圆睁：“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
    那么现在，能接替 “同志”、“小姐”等光荣使命的称呼是哪些呢？
    有次陪一外地朋友逛涪陵一家超市，服务员正在整理货品，推车经过我旁边时，说了句：“老师，让一下哈。”朋友大惊，悄声问我：“她怎么知道你是老师啊？你们认识吗？”我从容告诉她，“老师”在重庆是对人的一种尊称而已。特别是商场等服务行业，不分性别、年龄，一律喜欢称呼顾客“老师”。
    即便如此，我也有犯迷糊的时候。有次去农贸市场买菜，经过其中一摊位时，那女摊主以无比亲切的微笑和我打招呼：“老师，买菜啊？”我一时昏了头，脱口而出：“你认识我啊？”见她尴尬地一笑，我才醒悟过来，明白自己差点跌入温柔陷阱了。那女人反应倒快，赶紧继续招呼：“老师你买点啥呢？”我觉得人家已经有了如此的感情投资，不在她那买点菜好象说不过去。一宗买卖就这样成交。
    不过在浙江，情况就不一样了。那里的人喜欢称呼“老板”、“老板娘”。去买东西，本来卖家才是老板吧，可他们偏偏叫我“老板娘”，搞得我心里很不爽。后来见到所有女顾客都被他们这样叫，才明白，在他们心里，喊“老板娘”是尊称呢。也难怪，浙江经济发达，一般农村家庭有个几十万的存款一点也不稀奇，所以，在他们眼里，自然个个都是老板了。我曾经给一浙江朋友讲，从这称呼上分析，可以看出浙江人看重金钱，重庆人崇尚知识。这话虽然是开玩笑，不过倒也能从中看出一些地域文化差异来。
    对技术行业的人，一般可以叫“师傅”。但“师傅”同时又有“老师”的含义，与之相对应的是“徒弟”。见到一个笑话：某人赶掉了末班车，在车后面拼命追赶，边追边喊：“师傅，师傅！等等我呀！” 突然有名乘客从车窗探出头来，慢条斯理的对他说：“悟空，你就别追了……”称呼的多重含义可见一斑。
    如果说在全国比较普及的称呼，也许应该是“美女”和“帅哥”了。记得几年前第一次被人称呼“美女”的时候，心头着实激动了一翻，以为自己美白祛斑效果明显。后来才发现，是个女的都可以叫“美女”，再怎么走形的男人，也可以是“帅哥”，才晓得美女帅哥如今也贬值了，不过是对男人女人的通称而已。“吴美女，张美女找过你，李美女喊你回个电话。”听到这里，可千万别被这一堆美女迷倒了，也许这里面就有恐龙级的人物呢。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年龄都适合这样称呼。如果对白发苍苍的老者也喊美女帅哥，显然有失尊重。年轻人对年龄大点的长者，除了万能的“老师”，还是叫叔叔阿姨显得亲切。不过既然涉及到年龄，也就容易闹出一些不愉快，特别是对那些处于模糊界限年龄的人。有回带10岁的小侄女去吃火锅。小家伙对服务员喊：“叔叔，请拿点醋来嘛。”醋很快拿来了，不过人家对小侄女提意见说：“小妹妹，喊哥哥嘛，喊叔叔好老哦。”小侄女打量那小伙一眼，等他一走，悄悄对我们吐舌头：“这么老了还叫我喊哥哥，那我不是很老了哟？晕哦~”可见连小孩子都喜欢自己被喊年轻。显然，怎样的称谓让人愉快，不仅涉及眼力，还直接考查心理学知识。
    有些人为了拉近关系，会故意拉上一些过于亲密的称呼。比如，明明不是很亲密的关系，却非要喊“亲爱的”；对方明显比自己大一代的年龄，怕人家不高兴，还是喊“姐姐”甚至“妹妹”，让人格外不自在。相比之下，我倒喜欢某些乡下大婶的称呼。她们很善于察言观色，对比自己年轻或接近的女孩，会直接喊“妹”，对男孩叫“兄弟”，大点的喊“大哥”，“姐”，少了些滑头和花哨，倒更让人心里舒坦。不过更打动我的是她们的热情和淳朴，以至于叫起弟妹来象叫自家人那样亲切。可见真诚的态度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不过，我发现对家里人的称呼，好象加个“老”字更显得亲切。老婆、老公自不必说，叫父母老爸、老妈，感觉格外亲昵。对外面比自己大的女人喊姐姐，人家会很受用，但是自家的姐姐呢？喊“老姐”好了。甚至连自己妹妹，也大可以叫“老妹”，显得亲密无间。重庆方言，还把母亲父亲统称“妈老汉”，或者叫父亲“老头”，外地人初听感觉别扭，其实这里面也包含了很浓的亲情。老两口之间也习惯叫“老太婆”、“老头子”，谁能说人家不恩爱呢？
    我老妈退休前，曾给我们讲过一件趣事。有回她问一个同事：“今天来找你那人是哪个哦？”同事轻描淡写地：“是我老头。”老妈好奇地问：“是你婆家的老头还是娘家的呢？”“……”同事愣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老妈莫名其妙，等她笑完，才听人家一字一句地说：“那是我老公！”这下，轮到我老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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