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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漫画家孙之俊作品研讨会召开
[ 时间: 2016.05.04 ]

《笑写沧桑——民国时期漫画家孙之俊作品展(1927——1949)》研讨会2016年4月13日上午在北京画院美术馆举行。

吴洪亮:我们刚刚参加了孙之俊先生展览的开幕式,这是进入2016年以来一个颇具史料价值和能引起大家深思的展览。现在举行展览研讨活动,我是晚辈,很多先生对我来说是生面孔,所以特别请孙燕华老师主持今天的研讨会,大家欢迎。

孙燕华:我是没有资格来主持这会的,但是洪亮说他对漫画界和今天到场的一些人不是特别熟悉,所以让我主持。我们请的这些专家、学者和朋友,基本上是和我父亲教学和创作有关的朋友们,大家会有感而发的。

舒济(老舍先生长女):给大家深深鞠躬,与这位孙老先生虽然没有机会见面,但是,他跟我父亲的命运几乎是非常的相似,或者相同。他比父亲应该小8岁,他们不是同年生,但却是同年死的,比我父亲晚死了这么十几天,所以我是以一个非常沉重的心情来参加这么一个会。我非常的佩服孙燕华,孙老先生的闺女,她把自己父亲一生的心血几乎都能够搜集到,而且做了研究,做了分析,进行出版,我觉得这就是好闺女,真是为她父亲做了一件特别好的事情,为咱们的文化传承做了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是非常孝顺的闺女。我特别的佩服孙燕华,我这么一个大妹妹,她比我小整个一轮。我还要谈到的是一点感想,或者是一点想法。因为我也不懂漫画,绘画我也是不懂,也是受家里的熏陶,因为我母亲是画家,所以我能够看她画画。父亲也非常喜欢画,是非常好的鉴赏家,他写了很多的文章来评议、评论她的画,而且他写过对漫画的一些散文和杂文。受家里的影响,自己对画特别喜欢。

我今天说的孙之俊先生的《骆驼祥子画传》,应该是本传世之作:第一《骆驼祥子》是从1936、1937年在上海《宇宙风》杂志上连载,孙老先生画画从1940年开始,就是说骆驼祥子三四岁时就开始喜欢他,而且长达20年反复的画,反复的修改,反复的表现这个祥子,所以我觉得在这点,他起步早。再有他在心里酝酿这本书时间太长了,从人物形象和地理背景,生活环境真是下了苦心,这是值得今天的人应该特别关注的一点。第二点,在1950年的时候,我父亲从美国回来以后,孙老先生曾经到北京饭店去看我父亲,就拿着这个画传,去征求我父亲的意见。我父亲呢对他的这个画传有这么几句话,说什么?一个是说祥子画的挺好,第二说虎妞这个形象画的很合理想,第三说刘四爷画的还不错。我觉得这是我父亲对孙先生的作品很高的评价。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作为文学家来创作作品,无论是小说也好戏剧也好,主要是创作人物,描述的是人物的命运和性格,描述的是人。他在评价《骆驼祥子画传》时恰恰也是抓住了小说主要三个人物来评价的,跟他文学创作的主要思想,跟孙之俊先生创作的主要思想完全是不谋而合的,一致的。所以就这点的话,我父亲是肯定了这个《骆驼祥子画传》是很好,是很好的。

我反复的看《骆驼祥子画传》,第一他突出这个人物,怎么突出的?孙之俊有西洋画的水平和技法。孙之俊先生说,他曾经画成裸体的人物,祥子、虎妞画成裸体的,再穿衣服,所以完全符合人体的生理结构,非常准确。我想大家看《骆驼祥子画传》的时候,虽然它的面部表情非常夸张,但是人物是立的住的,因为符合科学,但它又是一个艺术品,这点使我非常非常的佩服。现在我看别人画的一些画,作为我父亲作品的一些插图,有的对这个人物就画的不太科学,比如画这个胳膊往后扭,好像要掉了,这说明基本功不行。孙之俊这点使我特别佩服,他画画下的苦功夫不是一般人下的了的。再其次呢,就是虽然这个人物画的非常科学,建立在科学画画基础上,但是它是艺术品,要有艺术的美,这点主要体现这个人物在什么环境里头,什么生活状态、自然、周边的地理环境,表现什么情感和思想,这点是非常突出的。我看了《骆驼祥子画传》,每一幅画都是人物,其他的生活环境、地理环境以及各种生活用品都是配合这个人物画的,没用的不画,突出的是人物,在这点上我觉得区别一般的连环画的画者。到底中心突出什么?是人物还是背景?还是民俗?现在的画叫我来看,有的就是画民俗,什么大槐树了,小吃了……而人物呢?很不突出,很小。第二点我觉得,应该肯定的是他在画面突出的是人物,他想表达的是人物的一种境界,给你传情,让你看到这个画以后受到感动,有冲击力,这是文字所不能表达的。对这一点我看了画以后很有感觉,我觉得这也是孙先生他的讲究,他艺术高超的所在之地。

孙先生不仅对人物那么仔细的,那么认真的去画,再看看其它的,锅碗瓢盆之类的,都符合实际,所以孙先生是玩真的。这点孙燕华大妹子曾经说过,她爸爸上街头写生,到底看看洋车什么样,看看街上的门脸是什么样的,甚至家里的日用品……。另外就是服装,他非常讲究这个。上个世纪20年代女的穿什么,男的拉洋车的穿的什么,《骆驼祥子画传》中的器物衣着是历史真实资料。他是太用心了,用了20年的时间来琢磨,而不断修改的更加的美,更加的传情,叫你看了以后更加的击中你的心,《骆驼祥子画传》确实一本好作品,是个传世之作。咱们随便说,唯一的一个遗憾,就是孙先生画的最后的结局,现在看起来是令人非常遗憾的。为什么呢?骆驼祥子走上了革命造反的光明大道,这个不能不说是50年代初在我们思潮控制下的结果,特别光明,特别革命的,而祥子不是堕落成泥土,不是变成活的死人。你看最后画面是走向光明,这点是非常的遗憾。所以我在跟人民文学出版社做骆驼祥子插图版的时候,我就毫不客气的没选这张画,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以孙之俊插图的《骆驼祥子》没有最后这个画面。那么反过来老舍先生怎么处理的,要是不改最后的结尾不让他出版,这是上个世纪50年代初就是这么对待作家,他就砍了,也就是看到这个祥子。最后的堕落不那么丑恶,不那么悲惨,把它截止到这儿,最后结局让读者自己去想,与孙老先生最后的画面结局是有所不同,谢谢。

孙燕华:跟舒济大姐一起出书到现在沟通的比较多,我们之间是很真诚的,我相信她讲的是心里话,我也完全理解,谢谢舒济大姐。因为时间比较紧张,抓紧时间。我打了几个电话,漫画界老人们,过世的和出不来的,像李滨声先生90岁高龄的成了稀有的的财富了!

李滨声:首先向孙燕华表示感谢,“父在观其志,父殁观其行,三年无改其父之道,可谓孝矣。”孙燕华女士能多年为这个努力,整理他们老爷子遗作,特别今年还举办这个意义特别重大的展览,特别是对我们漫画界意义就更大。首先我想就请柬上的画说几句话,这是一张一锤定音的画,一看就能看到漫画前辈孙之俊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操的画。这画上画了四个人,这画是什么时候画的呢,是在七七事变的前夕画的,上边有题款,相当于公历1937年,6月1号画的,一个多月以后就是七七事变。画上画这四个人物都是漫画形象,正是那个年代典型的人物,一个穿大褂,一个是脑满肠肥,另外一个后边的人忽左忽右,一个是小混混,那个时候二三十年代,欧风西进,上面穿着西服,下面是短裤,很时尚的,穿的还是回力球鞋,年纪大的人都会有印象,这些人物都是当初社会上的常见的。画这几个人物的背景正是20年代到30年代,也就是旧中国的黄金时代,因为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列强顾不上中国,也是中国百业兴起的时候,民族商业兴起的时候,可是这些人太有负国民所望,画面右下角有个小人,这是用的漫画语言,这是个武士道精神的人,这是七七事变前夕画的,一个多月后“七七事变”,这就看出漫画家忧国忧民的情操。所以我接到请柬以后,看了好久,这个画是画给一位叫王森然先生的,而画这个画是很用心的,这是典型的漫画,是漫画的画。我见过孙老先生,最早一次见是万版楼主王青芳介绍。我说一点,是四十年代1947年《骆驼祥子画传》发表在平明日报,它的报社在司法部街北口有报牌,粘贴的平明日报,有等车的人和过路的人看报纸,看什么,看骆驼祥子,影响是非常大的。谈到骆驼祥子这个画,也是我最早看到孙老先生的画,能在图书馆看这个画,个别还临摹过。到了50年代北京日报总编室副主任王继岗先生,当年,也就是解放前40年代,他是北平平明日报的编辑。他是地下党员,他提到过孙老先生的情况,我记不太清了。那时候平明日报也很器重很重视骆驼祥子的画,在编排上,版面上的照顾。还有就是漫画,漫画家大都是没有学过画的,孙之俊先生是科班出身,这使漫画可以更好的夸张。当时印刷条件是锌版印的,王继刚先生说,编辑们煞费苦心,尽量把这些画保持原作的原汁原味,印的清楚些,这个事实我向大家介绍一下。

今天展览我还没有看,但是骆驼祥子的画我是比较熟悉的,因为过去看过平明日报。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排《骆驼祥子》的时候,老舍先生也提到过有这么一本画传,当时找不到。人艺有一个人,我一时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他收藏有一些说明书,报纸,特别报纸,就是叫杜广沛的,他收集的广告,他拿来几张报纸剪报,拿来看,大家一看这就是老舍提到的,杜广沛是提供者。那时候演祥子的叫李翔,人物塑造的很好。关于《骆驼祥子画传》这画,今天的意义就是按老舍先生原作创作的。另外,漫画是小画种,受众却特别多,不能看《骆驼祥子》原著的看《画传》就扩大了它的读者群,作用太大了。从文史资料角度说,这个参考价值很高,当时的社会环境、人物关系,道具等等,对今天的影视拍摄或者研究民俗的太宝贵了,是20、30年代最宝贵的资料。关于服装的问题,第一个老糊涂的服装,穿的典型长袍,大家看没有挽袖子,也没露出白,过去没有。我们看《骆驼祥子》里头,包括刘四爷,不能挽白袖子,什么人挽袖子?说书的、打把式的等,还有个谚语:不挽袖子是文人。挽袖子为武人。因为清末八旗子弟他拉弓,他才要挽袖子。《日出》里头的王福生,高挽袖子的打手黑三。现在电视剧里头什么人都弄白袖子,看了都可笑。如果影视界有这么一本书看看是有很大的帮助。现在是清代戏、民俗的戏很多,道具很多,但是没有见过水月灯,这本书里有就有洋灯,有水月灯。过去中国的油灯点的是植物油,发的光是黄色的,点美孚油的是白色光,就跟“水月”连起来,就叫“水月灯”,连这些小的地方,都是文史资料,都是可贵的、宝贵的遗产,我还没有看这个二楼的展览,一楼看了一些,美不胜收。

孙燕华:谢谢。

李滨声:我觉得漫画界有这么一个前辈很高兴,漫画很不景气,现在画的漫画都是搞笑,这次展览对现实,对我们漫画界是一个机会,谢谢。

孙燕华:于洋先生是哪位?你好?他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副教授。刘礼宾是中央美院副研究员,这两位是吴洪亮馆长推荐的,我很想听这两位年轻的人的发言,非常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来关注这个展览。两位谁先说一下。

刘礼宾:今天听孙燕华女士讲一直非常感动。三天前我收到了画册,这几天一直在搜集资料。武训是我的老乡,我就是聊城这个地方的人。我重新看了《武训画传》,重新看了《骆驼祥子》这本书,把书翻了好几遍,特别惊讶,因为我专业学的是20世纪美术史,但是没听说过孙之俊。在中国随着出版业的兴起,漫画其实是一个非常大的画种,漫画在某一段时间是快速发展的,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到现在,跟李先生说的一样比较衰落。漫画在美术史的命运和国家的兴旺是有非常直接的关联,因为它非常简练,反应非常迅速,甚至和版画可以并驾齐驱,包括敌战区。我在《读者》杂志上一直看小丁先生写的文章,都是在特别重要的时期,对时代发生的一种声音。看了孙之俊先生的展览以后,特别震惊,特别震惊,我觉得原来他有这么大的作品产量,而且他每天一画,成为他的日常行为,刚才孙女士也提到了,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艺术家的日常状态。我们现在看艺术家只是看他的经典作品,比如说这个画家曾经画过愚公移山,我们可能看到是他的基础,也是基准,这种日常日记的漫画创作方式,把他个人的性情,看事情的方式,他所涉及的层面都非常真实的展现出来。回过头来再看《骆驼祥子》,还有《武训传》,《骆驼祥子》是文学名著,非常惭愧,如果不看《骆驼祥子画传》,我对《骆驼祥子》的了解,仅仅限于中学语文课本节选的内容,当我打开《骆驼祥子画传》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民国时期无论是艺术家还是漫画家,还是文学家,他们曾经走得那么远。我们节选的段落,或者舒济老师说的这个结尾,把我们很多文学艺术多层面的探索异化了。孙之俊画的《骆驼祥子画传》,让我看到画传里边很多细节的刻画,这种表露令我都非常惊讶。在六七十年代,在八九十年代对很多人物刻划让普通人的落败性有点愣,我们说革命化的祥子,他也有着普通人的七情六欲,通过绘画的传播,甚至包括出版新的漫画集,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如果在扩展开来看,对民国美术的研究,因为我是研究民国雕塑的,我就特别惊讶,这么大一块三十年的创作是空白,没有人研究。可能以前也没人敢研究。说到漫画,甚至包括插图,和出版关系的研究,应该对老艺术家有个交代,交代会越来越多。我特别关注的就是《武训传》,它的价值不仅仅是百年之内。在今天还有一直研究武训的先生在讨论这个问题。武训有两个问题,一个就是我们建国以后,到现在涉及到乡村建设的一个问题的再次讨论。甚至包括那个(唐修芝)先生为什么这么关心武训,他提供了一个乡村建设的成功案例,但在主流的话语模式里面,存在封建的,妥协的,可能就这些原因受到批判,需要武训是一个干净的从底层上来的。

所以说武训,包括孙之俊先生画武训,这都是一个不仅仅是我们现在坐在这里谈论的一个小的文化,或者说艺术界的一个问题,更远会涉及到一个儒家文化或者乡村建设等等,甚至包括在传统的儒家转型,在近百年转型的大课题,我觉得这个大课题刚刚开始。所以我觉得特别荣幸,因为有这么一个先生,这么梳理出来,我觉得对美术史研究来说特别重要,这本来是该我们做的,但是我们不知道。谢谢。

孙燕华:谢谢。

于洋:谢谢孙老师,在座这么多前辈,这次展览看了之后,收获非常大,而且也使我重新反思什么是漫画,因为实际上在我们近现代美术研究里边,是不太谈到这个画科,觉得它是一个纯粹大众的,孙之俊先生是老美专的专业画家,画的非常好,他一生的漫画使我们重新再读漫画,什么是漫画。我也是之前接到院长邮来的书,看了非常有收获,孙之俊对漫画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翻译,一个带有幽默性的翻译,就是快速的漫画,就是讲到漫画的一个特点,那么跟这个词相关的,还有一篇文章讲到万籁鸣,是卡通画家,漫画与卡通实际上还有不太一样的地方。漫画特别是民国时期的漫画,有当时它的特点,就是从20世纪早期的漫画角度考虑,其实我们今天的漫画被泛化了,大的一个词,跟欧美的卡通电影和日本的动漫搅合在一起谈,实际上孙先生提到“烤秘果撕开吃”,我从字面上很细节的这么一个方式理解,就是他吞的多就容易卡,而撕开吃,撕开才能够稳准狠,所以“撕开吃”非常的妙。我觉得这反映漫画家在中西文化交汇的时候他的理解,他是学院出来的,他有这样一种理解。我也查了一下漫画这个词本身,因为这个词本身是十七世纪荷兰画家表现带有夸张的画,后来变成讽刺的政治画,从这个角度我们看孙之俊的漫画,有他非常特别的自己特点,孙之俊先生线条非常有特点,他画的笔调跟内容配合都很犀利,其实有点像稻草线的感觉,有一点神似的感觉,孙之俊作品更有叙事性,看起来草草而成,内容关注底层,另外就是跟韦启美的画也不一样,韦先生的线条非常清,孙之俊的漫画非常体现出早期的漫画特点,草草而成,关注底层这么一个特点。

我自己研究的方向是中国近代美术研究,现在在做创作研究这一小块内容,我说主题性创作应该摆脱这个模式化,怎么摆脱,就是应该别把自己关起来,像一个人,像一个个体一样面对你的受众,我看了孙之俊的漫画也很有启发。我们搞创作的画家,看看孙之俊的漫画,从中吸取很多东西。最后一点孙之俊先生又是早期的老美专的一个成员,一个毕业生,从他的身上也可以打开早期对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的一个小的缺口,在20、30年代在北京和上海有很多画坛跟影坛的交界。我关注这个课题,就是包括赵青老师的画,和她父亲的画,从这个角度来讲,我想就是这种影人和画人的结合,特别是在漫画里边,包括孙之俊先生系列漫画,叙事性跟表演性结合在一起,所以从这点来讲我想有很多研究的工作需要做。

孙燕华:这是我匆匆忙忙的出了一本小书,配合这次展览我继续想研究民国时期文化艺术创作者对社会的理解和认识,选了几个题目。这几个题目当中,我自认为有点新意的就是1936年全国漫画展,和我父亲他们1937年的展览连起来研究。我父亲到上海的受到了叶浅予他们的欢迎,叶先生到北京来的时候仅相隔大概七、八个月的时间。到北京后我父亲他们又热烈欢迎叶先生,过去总认为漫画中心在上海,重点都放那儿,而北京这些人因为有一些特殊的原因,就是七七事变之后,北平沦陷了,这些人都七零八落的,已经不成大的氛围,在这种情况下,北方漫画不能像以前一样自己画,第二个原因就是受到日本的控制,这段历史后来就出现一个倾向,他们逐渐被淡出了。现在我把七七事变当天炮声响的时候,北平漫画展和上海的漫画挂钩起来了,这两件事情是有联系的,如果说早期漫画的发展的,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个高潮,我自认为研究的有点成绩。另外我把1927年春季艺术大会资料找到以后,放在了1928年我父亲他们成立五三漫画社的补充,因为我看了所有的漫画团体,没有一个是以国耻之日作为漫画社名字,那么背景是什么?就是1927年,林风眠先生提出九个口号,三个提倡三个联合三个打倒,说明当时的艺术人在追求什么。

下面我还要介绍一下,因为洪亮不太熟悉,舒济大姐旁边的是陈漱渝老师,著名作家,旁边的是陈四益先生,他最早读书在老北师后来考上复旦就去了上海,我为什么知道他,因为我女儿看到他的文章提到姥爷,所以这样我才联系上,陈四益先生文章很多。

这位是温瑛女士,王雪涛先生的儿媳,搞苦禅先生的联展是我们的想法,雪涛先生和苦禅先生早年成立了九友画会,今天看了以后也很感动,所以我说咱们联手干。那边最瘦的是东鹏大哥,他为我保存了最珍贵的东西。王建成先生,他是苦禅先生关门弟子,他给老师磕头时候才十七,现在已经是画有成绩了,今天我特别请他来接一下陈漱渝先生。郭娟女士是《新文学史料主编》的主编,她最近搞的“纸上民国”,非常有影响,所以我对郭娟说你一定要来,我对我父亲研究,逐渐对民国的东西有了较深刻的认识。那是师鸿先生,他是老北师的先生,专门学画徐悲鸿的马。旁边是刘士鉴先生,他现在做民俗的介绍。再就是翟元凯先生,武冀平先生,他这么多年一直非常的热心,非常的帮忙,联络人写文章,他是旅游出版社的编辑,原来在中央广播文工团等等,卫东先生,孙蒲远大姐,她是我父亲在东城师范的学生,当时有“二远”孙蒲远和郜宗远。孙蒲远是史家胡同的特级教师,她是一个非常非常低调的,李克强总理的孩子在她的班里,她从来不说,不宣传自己,她对我父亲感情非常非常的深,特别深。

再往这边,张北英先生是张启仁先生的公子,如果没有张院长的这篇文章,我还振奋不起来介绍1937年的展览。张启仁院长的这篇文章发表后,才逐渐把这次活动作为一次非常重要的活动提出来。旁边是李楯先生,他的父亲是著名油画家李瑞年先生。赵青大姐腿不好,年龄也比较大,她主持着一个协会,一本杂志。前头坐的这位李滨声先生,我都介绍完了。

孙燕华:刚走进来的是李小可先生北京画院的艺委会主任。他现在也是很忙,5月份要到香港搞展览,你坐在这里就代表北京画院。

陈漱渝:我参加这个会第一是对孙老先生表示敬意,第二就是感谢。孙老先生当年已经在漫画界名声大躁,孙先生有颗诚实的心,或者讲爱国之心,都是诚实的心,有了这个心才能够代民族立言,鲁迅先生说过漫画的夸张扩大,但是你把一个人画得像个驴,这就是胡来了,孙老先生在这方面很功力,夸张的很合理。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选取的小题材,表达出的大境界。他的作品不仅在漫画史上有意义,今天看起来我是觉得有现实意义。你看这三幅画,一个是写大家怎么报考一名职员,还有讲到城市的结构,让我想到今天的社会结构,画的《黑白》,城市下面是社会底层,我就想到在水泥管里面干活的水泥工,他的作品没有过时。我想今天还给燕华正名,说老实话,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机关干部,我一直这么看他,今天向她道歉,要证明她不愧是一个美术评论家,从书里面出得来的。她评的非常到位,所以读者看的时候很多画的境界就出来了,我们看不懂的,她都懂,谈到孙先生风格、构图、形体都很专业的。

孙燕华:你只记得我当房管员时分了八平米的房子给你结婚,后来我调到中学当了19年美术老师,你就不知道了,19年当中我又重新充实了一下自己。

陈漱渝:她还有一个点评的特点,就是以史解画,你要不知道陆游跟表妹这段情你就不懂他的词,画不一定每一幅都有历史背景,孙先生画的很厚重的画,不懂历史就没法解读。比如汤玉麟,日本人的影子刚一出现,人就跑了,我看电视剧《打狗棍》,都是瞎扯,历史事实是日军进入承德,承德市民夹道欢迎,为什么要欢迎日本人,因为汤玉麟他们的管理统治的非常坏,你把这历史讲清楚了,所以就懂了。行了。

孙燕华:谢谢谢谢。

李小可:我简单说两句。北京画院做这个展览,是想把一些人们遗忘的,对社会对时代做过贡献的艺术家,让人们知道他们,今天来这么多学者朋友和友好,我觉得孙先生这个人虽然过去了,但是人们还记住他!这么多朋友,尤其赵青、李滨声老师,还有画界,包括评论界的老朋友来,也显示了人们这种情感和对过去曾经对国家、民族做过贡献的人的一种情感。北京画院不仅做当今比较有影响的,也希望把人们遗忘的,但是做过贡献的这艺术家在画院这个美术馆里来展出,并且有策划,认真的来做。今天也是看到了孙燕华她父亲的作品。20世纪这些老的艺术家,是真诚关注人生关注社会的,从一种平凡的生活细节中,有一种道德和一种良知。他的两个主要的连环画作品,一个是《武训传》一个是老舍的《骆驼祥子》,《武训传》受批判是他一生的转折,对他的自杀我有一种痛感,我们今天应该吸取过去的教训,历史的教训!有这么一个展览,实际上是一个对漫画家的承认。我看当时他和叶先生等这些特别有名的漫画家都是一起的。这个活动使我们对漫画,这么一个画种,关注生活关注现实的画种,大家有了一个新的关注。下午还有好几个采访,所以我得提前走,特别感谢,我看了这么多老人,老朋友,在这么百忙中来,我非常感动,谢谢大家。

孙燕华:因为小可非常忙,你今天来我就很感谢了。

郭娟:我是学文学的,我是从文学的角度来看孙之俊的画,看了《骆驼祥子画传》和《武训画传》的,我觉得孙先生对这两个作品的意义就像丁聪漫画的意义,我搞新闻史料,就是民国文学史,好多文学史家都埋没多年重新出土,我没有想到美术史上孙之俊有这么大成绩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受到太多的重视,还是家属在努力。刚才听了美院两位年轻的教授发言,我希望以后中国的现代美术史应该有孙之俊先生的一页,其实我就是从那些文学家的作品,从鲁迅那里知道好多艺术家的,我曾经编过邵洵美的书,由此才知道了很多其他人。文学和美术分不开,我们登过孙之俊的漫画,包括1932年的《新年快乐》。他画的《新年快乐》是讽刺的,他是关注民生,与时代同呼吸的画家。我关注文字,孙先生写的《上海游记》我觉得特别好,孙燕华为什么没有提供史料给我?特别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信息,包括他写普罗大众,二众、三众,就像摄影记者似的,我们搞民国史料研究对这种资料特别重视的,特别新鲜,所以非常感谢。

孙燕华:谢谢你,因为郭娟跟舒济大姐还有点事情,所以他们先走了。舒济大姐又往北搬了。现在咱们请陈四益先生。

陈四益:刚才燕华说了我是孙先生的学生,但是我是孙先生一个很不合格的学生,因为那个时候孙先生教我们美术,但是我的美术学的不好,孙先生当时给我们讲课我还是记得,因为他们教我们画静物,写生,孙先生说“要从大处着眼,要不从大处着眼,谁就不是马克斯列宁主义”,他那时候很想把刚刚学习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用到画画上来,当了一两年学生之后我才听说孙信老师就是孙之俊,他那时候还画很多连环画,包括一本叫《我是劳动人民的儿子》,画了一本连环画,拿了稿费就买了辆自行车,对孙先生的过去我实在是不了解,不知道孙先生是久已成名的画家,不知道他在漫画史上有那么大的成就。我们的文学史也好,美术史也好,我觉得一部分是被掩盖的,而另外一部分是被放大的,因此我们看到的美术史并不是真实的美术史,中国现在的美术史,漫画史我觉得要重写,要还原来的面貌。我才知道孙之俊和叶浅予,那时候叶浅予大大有名,那是一南一北,南有叶浅予,北有孙之俊,当时叶浅予的王先生发表。有很多是孙先生画的,他画的画跟叶先生画的画分开来,所以有一个北版有一个南版,孙先生不但在漫画这方面是开创者,而且后来在解放战争时期是反蒋的,他当时一个有一个签名就是付基,就是F、J,就是反对蒋介石。但是没想到50年代初一场对《武训传》的批判,因为孙先生在解放前画了武训传,从此就万劫不复,名字也改了,不说这个事情了,这些事情还没有后来那么厉害。1957年的时候,孙先生是谨言慎行,他没画漫画就安全渡过。但是,1957年逃过去以后文革就逃不过去了,孙先生是被扫地出门,在老舍先生自杀后孙之俊先生也被轰回老家的。如果我不是后来看到燕华他们整理出来的孙先生的材料,我的美术老师是在美术史上有这么大成就的人。我觉得历史太复杂了,要把这个历史澄清,要把中国的艺术史分门别类的澄清,应该看以后的人了。

孙燕华:我一直看陈四益先生发表的作品。

杨先让:我们党做了那么多伟大的事情,也埋没了很多人才。孙先生1927年入的艺专,我的岳母跟你(孙燕华)的爸爸,李瑞年,还有郁风他们是33年毕业的,所以错开了,你爸爸是学长,而且是画的那么好,刚才看到的水彩,看到的素描,看到的他的速写。

1927年1928年,李苦禅等人跟他成立的画社,当时是进步青年,可以那么说,可是遭遇呢都不怎么样,苦禅就甭说了,在我们学校折腾的,王青芳死在我们学校,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他是帮徐悲鸿教印度留学生的!最后成立中国画院,根本都没有把王青芳的名字列上去,所以这都是很倒霉的事,就是你爸爸命太坏。当然了,赵望云他自学成才,也是够遭罪的,我认为他,就是你爸爸,是最倒霉最倒霉的,就不用说1957石沉大海,在美术界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谁都不知道这个人,孙之隽是谁,根本就不知道,可是这个人做的这些事情多么了不起,不管在日本时期也好,他的爱国,还是国民党时期也好,他的爱党。最后怎么样?在日本时期做监牢,在国民党时期做监牢,在我党领导下也没顺心,倒霉,最后自杀,岂有此理!这都是中国知识分子的遭遇,政治上怎么平反,文字上怎么平反,在美术界又怎么平反,因为很早就知道她爸爸倒霉,因为苦禅是我最崇拜的老师,他们这些人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命运是那么样的不怎么样,王青芳,多不应该啊,你爸爸更倒霉,所以我感觉到,今天只能说一说,感慨一番,因为他是我岳母的学长,我真没想到这么优秀的却是这样一个遭遇,所以说呢,还得有后人,还得有燕华这样的好子女,没有她的话,我看她爸爸一直会埋没下去,永远的会埋没下去,在中国就可以说不存在,这太可怕了。

孙燕华:谢谢您对我的肯定,其实我在这个过程当中,也是很痛苦的,因为我到底搞不搞,整理不整理他的东西,第一,整理先就痛苦,第二呢,究竟怎么给他定位?这都是我要碰到的问题,所以到现在为止,就像刚才郭娟说的,民国时期的东西又重新定位了,我才能开始整理他的东西,赵青大姐看到我厚厚的书,她当时给我打电话,让我开个研讨会,我不敢开,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掌握分寸。

赵青:在座的都是伟大人物,我要说的是感谢。我不是画画的,不是太专业。但是我说的是,接到燕华的邀请再怎么我也得来,因为我们确实有很深厚的感情。去年我父亲诞辰一百周年的时候,一个是李燕写了漂亮的文章,再一个就是展出了我父亲和他父亲合作的画,影响很大,说实话我应该说那篇文章,是放在我父亲画展的最开始,所有看的人没有不叫绝的。他们的父亲李苦禅先生,和我父亲赵丹劫后重生的相遇更感人,上千的人拿到画册,我接到很多电话,跟我说太好了,我要感谢你们。来由就是李苦禅先生跟我父亲合作的《映日荷花别样红》,唯独这么一幅,而且两个大师的合作,我们就放在我父亲画展的第一幅,所有看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他们两人深厚的情意所感动,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李燕、燕华的人品,值得我学习,所以今天再忙我也得来。讲到孙之俊大师这个画展,使我更进一步的了解了大师的人品,精湛的艺术,给我们文化精神方面做出的杰出贡献和历史意义,同时我觉得这个功劳归功于他的女儿,跟他的女婿,没有他们这样的宣传弘扬,搞多次的活动,就像杨先生说,这种执着,这种孝心也是我致敬学习的榜样。

孙燕华:你也是这样,你为弘扬赵丹先生做了多少努力。

赵青:我觉得那不一样,我父亲好一点。我参加有关武训的几次活动,第一次是参加武训诞辰一百周年,对他没有平反文件,只是山东省领导,还有就是胡乔木同志的那一段讲话,就释放了,当时把因为电影所有挨批的这些人的家人几乎都请来了,辛酸的泪,但是今天我们心里解放了,而且老百姓心里解放了,我们就敢做了,同时也释放了我们多少年的情怀,对他们的 缅怀,就是纪念我父亲的几次活动,80周年,90周年到100周年,我希望公开放映《武训传》,每次都没有实现,每次都是室内的放演,没有一次是公开的,这是没有道理的,但是我胆子也很小,因为我的精神包袱也是很重,他们夫妇对我非常好。

杨先让:我是1952年毕业,对赵丹演的《武训传》特别喜欢,我也是粉丝,然后《清宫秘史》我也特别喜欢看,因为演西太后是唐若青,我特别佩服,正在看的高兴的时候就批,就变了天了,为什么?《清宫秘史》为什么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发起对武训的批判,我到现在也是糊里糊涂,太不象话了,就这样随便搞个运动,随便就枪毙,我们那时候还糊里糊涂地瞎发言,真是应该拿出来演。唐若青演出吗,那是女王,那是皇后,那是话剧皇后,太厉害了。

赵青:我小时候父亲告诉我,他是看了一个画家的画武训传的画,才主动要求演这个戏,在那次活动我才知道是孙之俊先生画的画儿,孙燕华就是他的女儿,李燕是他的女婿,所以我百感交集,发自内心对孙之俊先生,李燕夫妇敬佩。所以有这种感觉,这次活动给我教育很大。前两天我收到了《骆驼祥子》画册,我知道他画《武训传》但不知道画《骆驼祥子》,我也是非常崇敬老舍先生的,而且对《骆驼祥子》我一直想编成舞剧。1987年舞蹈晚会,我编了祥子和虎妞的双人舞,影响非常大。一看书又是孙之俊先生画的,一直到今天,我看了更多了,范围太广了,我来了就问应该怎么称呼,就是漫画家,其实他又是画各种画,全都画,非常全,我看好几幅水彩画、油画,各种画,我讲半天不论孙之俊大师还是老舍先生、我的父亲,还有孙瑜导演、李苦禅先生,还有我的干爹等等,他们就是我们文化建设的巨人,他们就是现在习总书记讲话所要求的,他们的作品无愧于我们伟大的民族的优秀作品。所以我说实话,我听了各位发言,对我是很好的学习,我马上就80岁了,在画界的朋友面前我是一个老小小小小小学生,我刚入门不久,我确实要很好地向你们各位学习学习,要向老前辈致敬!而且要传承他们的东西,要像他们那样去做一个人,做一个正直的有良心的人,为全人类,在自己岗位上做自己应有的贡献。

李燕:我看到大家的面容非常感动,说到你们的名字,我脑子里立刻闪着历史,非常快!例如大家不熟悉的张启仁院长的公子张北英同志,因为他不在文艺界,大家不知道他,他的父亲张启仁院长,很了不起。是他和同学黄奇南(我父亲苦禅老人参加地下抗战工作后他是联络人)同我父亲和王森然参加的一二·九爱国活动,到东长安城的伪华北自治政府筹备处前示威游行。

张北英:去年是一二·九爱国运动,但没有任何一个纪念,为了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当时我们一些一二·九运动积极分子的后代有一个集会,我们有一个倡议,就是要写《一二·九人物志》,因为对一二·九运动的历史,那似乎仅是历史学家的事,但是历史的参与者当时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行为,通过后代每一个人的五千字,我们发了一个征集文。我今天首先祝贺孙之俊大师作品展览的成功举办,也感谢孙大姐和李燕大哥邀请我参加这个会,我粗粗的看了一下,但是我感受到孙之俊不仅是画家,他也是一个思想家,原来有人说中国好像没有多少思想家,这个时代不产生思想家,好像只有一个搞经济学的提出了不同意见。其实,我觉得文艺界有很多思想家,只是你承认不承认的问题。我父亲和孙大师相识于30年代,我父亲是苦禅先生的学生,孙大师比我父亲大5岁,我父亲参加了1937年7月3号到5号,在中山公园举行的全国反日爱国漫画展,这个展览会上有我父亲和孙之俊先生等爱国画家的一些作品。

后来孙大师画了《武训传》,然后遭到了批判,自己就改名为孙信,为了谋生,继续从事美术教育活动,但很多人把他忘了,大概我父亲可能是最早提起这位孙之俊先生的人。起因是在文革以后呢。文革结束,中央美术学院争取到一笔经费,就是拍他们教学用的影片,我父亲就作为李苦禅教学片的顾问。在这个过程中,80年代初,有一天他跟李燕说:“我打听一个人,1937年时候,有一位孙之俊现在怎么样了?”,李燕就说:“那是我岳父,”这事儿是在桂林拍摄的期间,回来以后燕华找到了我爸爸就说起当年的事,我父亲就写了一篇纪念文章,纪念那次反日爱国漫画展,发表了。然后我父亲鼓励燕华收集她父亲的作品。我爸爸就说过,孙先生也可以画别的东西,他画的呢,都是反应平民社会的、平民生活的,他是跟人民的生活密切接触的,用现在的话叫接地气。我认为孙先生是最”接地气“的画家,在他的画里面,一看就有颂扬的、揭露的、讽刺的。他的漫画语言是非常尖利的。现在我希望给我们的漫画家有更广阔的创作空间,给漫画家有更宽松的创作环境,不要对丑陋现象的批判就马上被上升到一个“政治问题”,我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希望有更多的孙之俊先生这样的,跟现实社会紧密联系的,用自己的作品反应民生民意的大画家。

孙燕华:我先介绍一下张北英,因为他的头发也白了。刚才我没认出来如果没有张启仁先生那篇文章,我还没有勇气整理我父亲的资料。张北英是非常有勇气的人,所以刚才他说希望给漫画家更多的宽松,看李滨声先生鼓掌了,因为这个画漫画的环境太不宽松了。

张北英:我特别喜欢漫画。

父亲1933年在北平学画时,师从王森然和李苦禅,并认识了孙之俊先生,孙之俊先生在30年代到40年代创作了大量反映民众生活和讽刺不良行为、揭露日本侵华罪恶和批判社会阴暗面的漫画。他的作品里反映了民心、民意、民情和民俗。用当下的话讲:孙先生是一位接地气的漫画大师。孙先生的画爱憎分明,反对什么拥护什么,讽刺批判什么颂杨什么一目了然。1937年7月3日到7月7日孙先生在北平组织了全国漫画展,其中有张启仁、张振仕等人以抗日为题材的作品参展。这个画展是"七七"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前夜的一次号召人民反抗日本侵略中国的画展,影响广泛。由于父亲画的《打回老家去》用红色表现了一个军人端着刺刀枪,一脚跨跃长城,追赶一个打着日子膏药旗望风而逃的日本鬼子。这幅画是画展中最大的一幅画,格外引人注意。也引起北平当局军警对作者的追捕。当巡警问孙之俊作者在不场?当时父亲在场,孙之俊确告诉巡警作者没有来。巡警走后,孙之俊告诉我父亲,你赶快离开北平。父亲第二天离开北平,回到老家山西太谷参加抗日县政府工作,又转到临汾,1938年1月到达延安。父亲说:是孙之俊掩护他离开了北平。1952年批判电影《武训传》时,因孙先生创作过连环画巜武训转》,受到到了错误批判,身心受到极大伤害。从此孙先生只好改名,从事美术教育工作,文革中被迫害致死。孙先生的死是个悲剧。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剧,家庭的悲剧,也是社会的悲剧。1982年父亲得知李燕的岳父就是孙之**后,便请孙燕华到家里亲口向燕华姐讲述了孙之俊先生在37年7月3日到7日组织以抗日为主要内容的"北平全国漫画展"。父亲回忆此次画展和孙之俊的文章巜忆"七·七"前夕北平的一次漫画展》发表在北京市委理论刊物《学习与研究》1982年第7期上。这篇文章是新中国成立后最早肯定孙之俊先生在中国漫画史上地位和作用的文章。父亲鼓励燕华姐要把孙先生的作品和文章整理好。供后人学习和研究。父亲说,孙之俊先生非常勤奋,创作了大量作品,他是有思想的人。他是画家、思想家、也是一位美术教育家。

我们的社会应该给漫画家更广阔的创作空间,更宽松的创作环境。不要把漫画家对社会上丑恶现象的揭露、讽刺和批判,上升到对政府和社会制度不满的政治高度来看。应该允许批评,允许揭露。把批评、讽刺和揭露看成是艺术舆论的监督。希望孙之俊先生的悲剧不再重演,希望有更多的漫画大师出现。

孙燕华:现在请孙蒲远讲。

孙蒲远:我不是画界的,是教育界的。我是孙老师的学生,大家说我的老师是美术家漫画家,思想家,在我心目中我的老师是教育家。因为我虽然是他的学生,但不是专门学画的,我是美术组的学生。为什么说孙之俊先生是教育家,在我一生中,这个老师对我影响最大。首先是他创新的精神。他是教我们美术的,他说“画的多不济,自己的一个创作也比临摹有价值。”这句话深深的留在我的脑子里头,一定要有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有不同。在我的工作里边有我自己独特的看法和做法。一个小学老师能干出什么大的事业来?带着孩子搞个活动能得全国最佳奖?!80年代初,有好多,尤其是小学老师,他们的观点认为现在独生子女、孩子们没法教,当时我觉得应该看到他们优势的一面。1986年在光明日报开会,我有一篇文章,就是针对小学生中的独生子女怎样教怎样看的问题,还有的老师觉得当小学老师特别辛苦,特别累,挺痛苦的,我却认为当小学老师有无穷的乐趣。我的看法不一样,写了一本书《美丽的教育》,我一看网上我的书在教育类书中排第三,普通类的书排第五。我是普普通通一个班主任,我旁边坐

的卫东先生当时是市里的领导,他还认识我。孙老师教书不光是教一些技巧画法,他教规律,我不具体说了。他教学是开放式的,我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带我们听过廖静文介绍徐悲鸿的事迹,还带我一个人去一个教授家,让我看他的画,孙老师开玩笑地“他月薪185,你的画呢?要有当大家的勇气。”但是我没有当画家,我就坚守我的班主任岗位了。孙先生告诉我们一定要成名成家,他给我举了好多例子,人家小学老师都成了XX家了,由此我就看名人的传记,我特别努力,你们在网上查我的名字,大家现在也管我叫教育家,其实我就是小学老师。我到现在还在各处做报告呢,我就是一位小学老师。

孙燕华:我今天特地请她来。她跟我说过文革之初听见孙先生的遭遇,特别难过,不相信,在街上看到一个老先生很像孙老师,就一直追,以为是自己的老师,追上一看不是。心里特别难受。这件事儿让我特别感动。

孙蒲远:困难时期,我住校,父母不在北京,所以孙老师让我到他家去,师娘给我做一大桌子饭菜。我十几岁就认识燕华了,老师给燕华的床支个大板子,让我跟她一块住。

孙燕华:孙蒲远的学生们都很大了,都对她挺尊重的。现在咱们留一点时间给李楯先生,李楯先生是李瑞年先生的公子,他的妹妹李蒂雅是首都师范大学的美术学院教授。

李楯:我讲讲,讲两点,第一点就是李燕先生和孙燕华女士也可以称为兄嫂,做了这么多工作,这不是简单的事儿,怎么把它传下去,怎么让人不再次忘记它,我不认为在这个社会不会出现再次忘记的可能,就是“他是谁?”我们为什么忘了这位大家。我接触面比较杂,各个领域都有接触,在各个领域都有一批非常不得了的民国时代的人完全被我们忘记。我在外面是法学家、社会学家,我们的一批人,我们的前辈,了不得的一些人物,现在完全不知道他们。我们忘了我们祖辈,忘了那样一种生活,忘了那样一个时代,后面就不会再忘吗?我父亲没有孙先生的遭遇那么糟糕,中央美院院长范迪安他搞美术史的,在我父亲90诞辰的展览上,搞美术史的人说这样的画这样的人我没见过,他还为我父亲做百年纪念展,现在我遇到首都师范大学的研究生,就是我父亲做系主任那个地方,提到我父亲,学生似乎不知道有此人存在。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就是说我们要检讨,什么原因造成这种遗忘,第二尤其像漫画这样一个画种,我们能不能给多样性的艺术留下一个空间,实际上我们的空间现在是及其狭小。我们经过了其他国家没有的整齐划一,一个是工业化,第二个是计划经济体制,把我们空间挤的非常狭小了。到上个世纪1992年的联合国教科文提出世界记忆工程,就是我们怎么能够把这些有价值的东西把它保留下来。我现在想提一下,我们能不能有一种民间记忆,我们都到这个年龄了。联合国七个机构的专家,他们极度官僚主义,应该有政府和民间两个路径,我们的民间,能不能有另外一种方式,有一个机构,大家可以去看,包括现在的网络,能不能有一个库,使希望看到前面历史的那些人能够看到,这是我说的第一点,把这么辛辛苦苦做下的工作发扬光大。

第二点还想讲,孙之俊先生画了什么,我看过一些,这次展览看到两点,孙先生自己的画,一个是艺术是精神历史的唯一粮食,他不只是一种讥讽,漫画,是两者兼有。刚才有人讲漫画很贴近民众,它是非常了不起的艺术。第二点,孙先生提到“导人为善”,他说这是漫画的一个主题,还说“给人精神上得到一种会心的微笑,给一个清楚简明的印象而有极正确的批判”,我觉得这都是漫画非常重要的。他为什么能画,为什么我们今天重讲民国的时期,民国历史分四段,第一段是亚洲第一个共和国的建立,对那一段我们实际抹黑太多了,第二个阶段北洋,那是没规矩的时代,也是一个提倡法制的时代,为什么要护法,因为那个时代尽管有人不那么做,但是口头上没有人敢否定它,第三个是党政的时代,第四个时代,国共之间的关系,包括共产党提出的“和平建国纲领”,我们今天看看,它还是我们中国的目标,它是由共产党当时提出的,是由共产党、国民党、各党共同通过的。那么我们看看那个时代是什么?那个时代国民党时代,经济、社会、文化是开放的,虽然那时候一些非常糟糕的人,停止书的发行、报刊的发表。但是当时还是有空间的,我觉得我们现在很重要一个问题就是对画也好,音乐也好,舞蹈也好,戏剧也好,文学作品也好,它的表达空间我们是不是提供了?这是宪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五条明确的规定,我们有没有这样一个表达空间,对有问题的事情我们怎么办,有两个办法,法律上向来两个方法,涉及大家健康的问题,那应该是事前防范的,对于表达自由,艺术上、美术上,你有了什么太大的犯罪问题,事后是可以追惩的。

我们想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像孙先生这些画发表的出来吗?而且还有一些问题,大家提的,按照我们今天的教育法,按照我们刚刚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武训是要募捐的,他能够募捐吗?他能够办学吗?他有这个资格吗?在这块土地上我们奉为指导思想的,像马克思、恩格斯说自由对我们的价值。实际上我觉得今天第一我们应该使孙先生的画,还有更多的不为人知的画和艺术成果,和其他方面的文字成果能够保存下去,第二应该给今天的人提供更好的空间,尤其是漫画,我为什么讲一个多样性,在画种要有漫画包括动漫,也应该看到类似孙先生这样,类似李燕先生这样的漫画,有它的空间,年轻人能够在这方面同样有发展。

孙燕华:你介绍一下职务。

李楯:清华大学当代研究中心的教授。

孙燕华:因为时间的关系,每位抓紧发言。

傅以新:我是学绘画的,但是我很喜欢漫画,1957年,我15岁,当时国家号召整风,那时候我在上海,在弄堂里讽刺我们对门的干部。他总是吐痰,我就给他画了一张讽刺漫画。我对漫画家很尊敬和崇拜,我从小受的教育就知道画家要关注生活,我们这些年提出来的画家要关注生活,关注民生,实际上只有漫画家做到了,所以我在这里对漫画家致敬。对绘画界提的民生问题,我在这里希望大家有一个关注。这几年搞了一些重大工程,国家花了巨大的钱,但是我们看不到人文关怀的真诚,包括历史上一些重大事件,都分不清谁是正义方,不知道说什么东西。前几年我画了一张金沙江畔,除了风光很秀丽以外,加了少数民族的劳动场面,其中有很沉重的,因为那里交通不便,收割麦子,一边收割,一边从底下往上背,那个场面很沉重的,有人说只画风光就行,他说画家不应该画这个,我就想起民生问题,我们去画工农兵了,画的是矿工拿一个茶杯,在那儿笑嘻嘻的休息。我说你画的是真正的矿工吗?你到矿口看过吗?每一块煤炭上边都带着血的,很多矿工家属在矿口等着,就怕出事儿,你画过这样的矿工吗?这是举个例子,我说这不叫人文关怀,我们应该继承漫画家给我们提供的关怀民生的好的传统。希望各界都能对美术进行关注,也需要群众的呼吁,让大家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的作品。好我就讲这些。

孙燕华:温瑛大姐。

温瑛:孙先生是我的公公(王雪涛)和婆婆(徐佩霞)年轻的时候同学。今天我看了这个展览,觉得有很多需要我们继续的深思,这个展览的意义非常的大,大在哪儿呢?是在这个时期,当今实际上是传统文化危机的时期,中央领导号召我们实现中国梦,振兴我们民族的这样一个时代,所以这个展览的意义,一个是让我们回归,找回我们的传统,文化的传统。还有一个就是填上了文化发展到现在的一些空白,我觉的意义挺深的。我们中华文化包括美术、音乐,是中华民族一种大义的,里边都是相通的民族精神,五千多年的文化是世世代代精英们通过自己的创作劳动,在文学艺术,在各个领域里,得到的成就,是他们促进了传统文化的发展。在当今情况下找回我们的传统,填补上这些空白,是我们这代人本来就该做,也是做得到的,他们两个人给我们做了一个榜样。我觉得,我们已经脱出来了,不仅由于我们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学生,我们这一代人应该把前人那样的传统找回来,把这个空白填上。要把我们优秀的文化传统发扬下去,肯定要有一代人。这个展览给我们一种启发,感觉到我们是有责任的。他们那一代人继承的传统传下来给我们,我们也有责任继承下来,再传下去,不能都等着有什么政策。历史已经走到今天,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首先应该站出来去继承这个传统,去发扬它。

孙燕华:那一代人是最关键的一代,所有的方面都是一个很大的发展。

李楯:那一代人对中西古今比现在理解的要透彻。

温瑛:所以现在挺担忧的,老觉得中国传统文化断了,现在的孩子也确实挺难说的。就像孙蒲远老师说的,还是要把我们现代力量拿出来,然后对传承我们多做一些工作,在这点我还应该向你们学习。

孙燕华:今天咱们这个研讨会很有特色,原来一个画展都是画界的人们在研讨,但是今天是从各个方面来的专家。

武冀平:我们是孙先生的学生,坐在我后边的是老北师的,我代表老北师的学生说几句。已经出了一本纪念孙先生的纪念册,叫《为了记住的纪念》,是我们北师的同学搞的,就是我们几个人下点工夫组织了一下。通过今天的画展,还有各位的发言我认识到一个什么问题呢?就是对于孙先生的研究,不是说已经到了一站了,现在应该说刚刚开始。为什么呢?因为我想起跟孙先生同样的一位我的老师叫朱英诞,还有王森然也是我们的老师,现在武汉大学王德隆教授领着一帮人在出朱英诞教授的全集,十卷,在研究他。

朱英诞先生就是被埋没的一个大诗人,他的名声并不比艾青差,好些博士生在研究他,《诗刊》曾经出过专刊,也出过几本书,包括文史资料都在发他的东西。那么对孙先生,我觉得对他的研究可以说还差着一大块。我有一个想法,孙先生的材料好些都是学生,都是我们这些小一輩的人提供的,但是我今年都78周岁了,但我觉得还挺有劲,我应该像组织孙之俊先生的稿子那样,下大工夫,我得继续在去组稿。我发现我们发表的那些东西,都是1957年的同学为主,我是1957年毕业的,经过了解,1956届的,还有更早的,还有1952年毕业的,在场的王庆生先生,他跟孙先生曾经一块工作过一年,画小学的教材,文化大革命前教材里面的一些封面插图,像北海的这个画,都是孙先生画的。

孙燕华:那张北海的写生,原来是选吴冠中先生的,后来觉得不是特别合适,让我父亲重新画一张,我父亲就拿画箱子画了一张北海团城的写生。

武冀平:就说这些已经变成教科书里的东西,到现在还找不到。

孙燕华:我打算请艺术评论家刘龙庭压轴的。时间关系…

刘士鉴:刚才他们都谈到孙先生的作品是描写基层的,描写群众的,应该深入到基层,我告诉大家,现在我接触的东城区南城的群众,他们很欢迎,而且有强烈共鸣。去年我举办了日本军国主义在南城的罪行,第一次是深入社区,老居民就回想起当年自己的生活状况,有一个赵龙芬老太太,我当时选了一些作品给她看,当场她就回想自己母亲怎么样到外面去讨饭,说着说着她就流泪了,孙先生的作品受群众们欢迎现在,仍然因为是贫苦人居住的聚集地,他们能够产生强烈的共鸣,孙先生的漫画,现在的人和晚辈非常受欢迎。

武冀平:我问了孙燕华说有一个孙先生的学生叫刘光勋,他提供了很多材料,今天一问他死了,就是现在一定要下大力气,还要继续挖掘孙先生的东西,没有基本的东西,于洋他们怎么去研究,包括孙先生的文字。我觉得老一代人不是仅仅画好,他们方方面面都是大师级的,我们要赶快抢救,孙燕华也得重视这个事儿。有些人他有材料,但他写不出来,你们当后盾,我继续去下工夫,去组织老北师关于孙先生的稿子。

孙燕华:由于时间关心,接下来由刘龙庭作为理论家来说一下。

刘龙庭:我说三句,第一感谢你和李燕先生请我来参加这个研讨会,第二在这次研讨会上见到这么多名家之弟,世家之女。使我开阔的眼界,留下了终生的印象。第三个孙先生两句话,“是故必先有学而后衡文,通艺而后鉴画定矣。”研究孙之俊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研究的,孙燕华整理这个材料,不光是她家的问题,也是我们国家的事情,也是中华民族的重要组成部分。我的话完了,谢谢各位。

孙燕华:今天我特别感动,邵大箴先生参加活动临走之前,他嘱咐我,一定要把你父亲的资料加入到中央美术学院的百年活动里去。我说“是”,他本身是艺专的学生。谢谢大家的发言,如果要是在有时间的话,我相信每个人还会有很多自己想说的话,时间的关系很抱歉,由于我们人手也不够,可能在接待大家的过程中,有些不周之处。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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